5. 第 II 類故事

 

    這一類故事所根據的案例﹐來自引論中所說的“往世療法”(past life therapy)中的“往世回歸”(past life regression)方法的研究。這裡我們選了以下四本書中的案例或片段寫成故事﹐這些書也都是輪迴轉世研究中很有影響的著作。

    卡羅爾鮑曼的《兒童的前世》﹕這裡選的原書中三個片段﹐是作者的兒子、女兒和作者本人剛剛接觸到“往世回歸”催眠法時﹐對其神奇療效的親身經歷。

    布賴恩魏斯的《生生世世與背後之神》﹕這本書無論從輪迴研究者、文學讀者或其他任何人的角度來看﹐都說得上是本好書﹐因而一出來就成了暢銷書。本書的特點之一是﹐非常精彩地描述了作者 -- 一個名牌大學的博士﹐醫學事業中的成功者 -- 怎樣從輪迴轉世的懷疑者變成了輪迴轉世的研究者。這裡選譯的是原書中的第二、三兩章的主要內容。(在這兩章中﹐作者尚未完全接受輪迴的事實)

    羅杰伍爾杰的《往生往世﹐同歸自我》﹕作者為英國牛津大學畢業的博士、榮格心理學專家﹐是一個理論與實踐並重的人。這裡的三個故事來自該書的三個片段。

    飯田史彥的《生命的本質 -- 我們為何而生存》﹕這是日本輪迴轉世研究者的一本專著﹐反映了日本在這一研究中的特色。這裡選的六個小故事﹐包括兒童與成人﹐風格上有顯然的區別。

 

5.1 選自《兒童的前世》

    本節內容編譯自卡羅爾鮑曼的《兒童的前世》。

 

5.1.1 切斯 (美國)

    1988年7月4日

    每年我都和丈夫史蒂夫在家裡舉辦美國國慶聚會。我們家離阿謝維勒看煙火的最佳地點僅幾步之遙。

    這幾個星期來﹐我們5歲的兒子切斯一直在興奮地講著前些年聚會上的趣事﹐尤其是煙火。想起天空中那明亮的色彩﹐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今年﹐他期望能有一個長久而又精彩的表演。

    國慶節下午﹐朋友們帶著做好的食品來了。大人們在前廊休息﹐孩子們穿過房子又圍著院子一圈一圈地跑﹐領頭的通常是紅頭髮切斯。

    太陽落在樹梢﹐把桔黃色的陽光撒在後院裡。我們知道該把孩子們叫回來準備下山了。切斯跑過我身旁時﹐我一把抓住他﹐替他洗掉臉蛋上的蛋糕和冰激淋﹐給他扭來扭去的身子套上乾淨的衣裳。拿著毛毯和手電﹐我們加入了遊行的隊伍﹐走上通向高爾夫球場的大街。

    莫名的恐懼

    切斯在人群中跑跳著﹐他緊拉我的手、一上一下地搖著我的手臂。當太陽落在遠處的藍崗山後面時﹐我們到了我們最喜歡的地方﹐把毛毯鋪在一處有利於觀望的斜坡上。

    由於興奮和糖果的作用﹐切斯和他的朋友們在小山上跑上跑下﹐直到精疲力竭才倒在我腿上。在等待大型表演開始的同時﹐我們看著下面嘈雜的聚會。

    突然﹐如炮聲一樣的隆隆聲回響在山陵間﹐宣告了煙花表演的開始﹐回音環繞著我們。天空被點燃、被巨大的爆炸撕裂﹐身邊的人群衝著黑色夜空中耀眼的光芒和色彩“噢”、“啊”地喊叫著。在這麼近的距離聽放炮和轟鳴聲﹐使表演更令人興奮。

    可是切斯不是開心﹐而是開始哭了起來。“你怎麼了﹖”我問他。他不能回答﹐只是更大聲地使勁哭喊。我抱緊他﹐想著他可能疲勞過度﹐這麼大的聲音可能嚇著他了。可是他的哭聲愈發劇烈﹐帶著絕望。又過了幾分鐘﹐我看到切斯還是不能安靜下來--他更加歇斯底裡。我知道我需要帶他回家﹐遠離這些吵鬧和混亂。我告訴史蒂夫我和切斯先回家﹐叫他和薩拉一起看完煙火表演。

    回家那段短短的路顯得很長。切斯哭得厲害﹐簡直沒法走﹐我只好抱著他走上山。我們到家後﹐他還在哭。我把他抱在我的腿上﹐坐在後廊的搖椅上﹐期待他能安靜下來。他的哭聲變小了﹐我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或受傷了﹐他嗚咽著搖頭說“不是”。我問是不是聲音太大嚇著他了﹐他的哭聲又大起來。我除了抱他、搖他﹐就不知還能做什麼了﹐只是看著螢火蟲在後院中靜靜地飛舞。切斯慢慢地靜了下來﹐把鼻子鑽到我的胸前。最後﹐正當我兩臂麻木﹐不能再抱他時﹐他睡著了。我就把他放到了床上。

    切斯這個不尋常的舉動很讓我不解。在他幼小的生命裡﹐他還沒有這麼長時間、這麼傷心地哭過。他以前從來沒有害怕過煙火﹐這可不象切斯的性格﹐他不是那種容易被嚇著的人。我推斷他是玩了一整天太累了﹐或者是吃得太多﹐或者是某種東西正好把他嚇著了﹐這類事情經常發生在孩子身上。

    然而﹐一個月以後﹐同樣的事情又發生了。八月的一天﹐很熱﹐一位朋友邀請我們到他們鎮的室內游泳池涼快一下。切斯喜歡水﹐恨不得馬上跳到水裡去。當他一到游泳區﹐跳板聲、水濺聲、喊叫聲交織回響在大廳裡﹐他開始歇斯底裡地哭了起來。嚎哭著、尖叫著﹐他兩手緊抓我的手臂把我拖向門口。和他講道理是無濟于事的﹐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拉我。沒有辦法﹐我只好帶他出去。

    我們在樹蔭下找到一把椅子。我摟著他﹐問他什麼東西嚇著他了。他沒法告訴我﹐顯然他是極度受驚﹐被什麼東西嚇壞了。後來﹐他總算安靜下來了﹐可是即使他不哭了﹐我仍無法勸他回到游泳池去。

    我們坐在外面﹐我回想起上一次他也這樣﹐那是在美國國慶日。我想起那迴蕩在山陵中的煙火聲﹐那是第一次觸發了他的歇斯底裡。然後﹐我意識到那迴蕩在游泳池光溜溜牆上的跳板聲和上次一樣。我問切斯是不是被那些聲音嚇著了﹐他不好意思的點頭說“是”﹐但仍然不願意走近游泳池。

    那就是它了--那“隆隆”的聲音。但是﹐為什麼切斯突然對巨大的喧吵聲感到恐懼呢﹖我在心裡試圖把所有的片段聯起來。我記不起過去有過什麼事﹐會引起他對隆隆的聲音這麼強烈的反應。而這是一個月中第二次出現了。這種恐懼似乎是無端出現的﹐那麼﹐它現在是否會出現得更頻繁﹐每次只要是切斯聽到巨大的喧吵聲就出現﹖我非常擔心。這可能真會成為一個問題﹐尤其是我不在場時﹐他歇斯底裡。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是等待和希望他長大能擺脫這種神秘的恐懼。

    幾周後﹐我們幸遇貴客來訪我們家。他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催眠師﹐名叫諾曼英格。他來阿謝維勒做關於回溯前世的講座﹐兼為我的朋友們做一些個人治療﹐並住在我們家。以諾曼為師﹐我們開始了對回溯前世的探索。

    一天下午﹐諾曼、切斯、薩拉和我﹐圍坐在廚房的餐桌旁用茶和點心﹐笑著聽諾曼的故事。這時﹐我想起切斯無來由的害怕喧鬧聲一事﹐就向諾曼請教。聽罷我講的故事﹐他問我和切斯是否願意做一次試驗。雖然我不知道諾曼想什麼﹐但是我信任他﹐知道他會注意我兒子的接受能力的。而且切斯也和我一樣急切地想解決問題﹐於是我們倆就答應試一試。

    還是坐在廚房的飯桌旁﹐諾曼開始了他的試驗。我後來意識到﹐那一刻是我人生的轉折點。在那之前﹐我從沒想過孩子們會記得他們的前世。

    切斯看見戰爭

    “坐到你媽媽的腿上﹐閉上眼睛﹐當你聽見那巨大的讓你害怕的吵鬧聲時﹐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諾曼柔聲地引導著切斯。

    我看著切斯長有雀斑的臉﹐對將會聽到什麼毫無準備。小切斯立刻講起他是一個成年士兵﹐扛著槍。

    “我站在岩石後面。我扛著前面帶刺刀的長槍。”我的心砰砰地跳﹐手臂上的汗毛豎起。薩拉和我睜大了眼睛﹐驚奇地對視了一下。

    “你穿什麼衣服﹖” 諾曼問道。

    “我穿著又臟又破的衣服和褐色的靴子﹐系著皮帶。我躲在岩石後面﹐蹲伏著向敵人射擊。我在一條山谷的邊緣上。戰鬥在我身旁進行著。”

    我聽切斯講著。聽他談論戰爭﹐我吃驚。他向來對戰爭玩具不感興趣﹐沒有一把玩具槍。他總是喜歡玩游戲和搭積木﹔他可以一次花幾個小時開心地玩積木、拼塊和他的木頭火車。他看電視也僅限於芝麻街和羅杰先生﹐他看過的迪斯尼影片中沒有一部是描述講戰爭的。

    “我在岩石後面﹐”他又說了一遍“我不願看﹐可是開槍的時候又不能不看。銷煙和戰火到處都是。還有巨大的吵鬧聲﹕呼喊聲、尖叫聲、巨大的隆隆聲。我不知道我在向誰射擊--那麼多煙﹐那麼亂。我很害怕。我對著任何移動的目標射擊。我真的不願在這裡向別人開槍。”

    雖然這是切斯的小孩子嗓音﹐他的語氣嚴肅而成熟--不象是我那五歲大的快樂孩子說的話。這些感覺和畫面來自他的內心深處﹐切斯沒有虛構。當他描述自己在岩石後面射擊時﹐我能感覺得到他的身體在我的腿上發緊。當他承認﹐他不想在那裡對他人開槍時﹐他的呼吸急促﹐身體蜷縮成球狀﹐似乎想躲起來﹐迴避眼前的景象。摟著他﹐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恐懼。

    諾曼感覺到切斯作為士兵﹐為了生存不得不殺人的痛苦。他向切斯作解釋﹐講得很慢﹐“我們在地球上生活很多世了﹐輪流扮演不同的角色﹐就象戲中的演員。我們通過扮演不同的角色而得知做人的意義。有時我們是士兵﹐在戰場上殺人﹐而有時被殺。我們只是為了學習而扮演自己的角色。”用簡單的語言﹐諾曼強調當兵並不該受責怪。他鄭重地告訴切斯﹐即使在戰場中不得不殺人﹐那也不過是做自己那份工作。

    我兒子聽完諾曼的解釋後﹐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放松了﹐他的呼吸變得正常起來﹐臉上的痛苦表情漸漸消散了。諾曼的話正在起作用﹐小切斯正在明白這些常識並做出響應。

    諾曼見切斯平靜下來﹐就要他繼續給我們講他所看到的。

    “我蹲伏在岩石後面。我被山谷上面的人射過來的子彈打傷了右手腕。我癱倒在岩石後面﹐握著我中槍的手腕。它在流血--我感到眩暈。

    “一個我認識的人把我拖出戰場﹐帶到一處傷兵呆的地方--不象是正規醫院﹐幾根大柱子支著些東西﹐象一個露天帳篷。裡面有床﹐但卻象木制板凳一樣。很硬、非常不舒服。”

    切斯說他頭很暈﹐手腕在纏繃帶時﹐他能聽得到週圍的槍聲。他說能離開戰鬥他如釋重負。但不久後﹐他又受命回戰場﹐他很不情願地回到了那個開槍的地方。

    “我走回去作戰。路上有小雞。我看見一輛四輪馬車拖著一門大砲。大砲是用繩子綁在車上的﹐車的輪子很大。”

    切斯說﹐他受命到一座小山上去操縱一門大砲控制主戰場。他顯然被這個命令弄得很難過﹐反復說他不想去那兒。他說他想家。他說想家時﹐我和諾曼都眉毛一挑﹐對視了一下。但是﹐我們還沒能聽到更多的情況﹐切斯就開始坐立不安起來﹐告訴我們說影像消失了。他睜開眼睛﹐環視廚房﹐看著我們笑了。他臉上的孩子神態回來了。諾曼問他感覺怎樣﹐切斯尖聲道﹕“很好。”接著﹐他跳下我的大腿﹐抓起一塊餅乾﹐跑到別的房間玩去了。

    切斯啪啪啪跑出廚房後﹐我、諾曼、薩拉彼此望著﹐嘴巴張得大大的。我瞥了一眼爐子上的時鐘﹐距諾曼告訴切斯閉上眼睛才二十分鐘﹐可我感覺好像過了幾小時。

    諾曼很肯定切斯記起了他的前世。他解釋說﹐前世的創傷經歷﹐比如上過戰場--特別是受創傷而死亡--會造成今生的恐懼症。前世的戰爭經歷會是切斯這一世極端害怕劇烈吵鬧的原因嗎﹖有可能。諾曼說我們得等等﹐看這種恐懼是否消失。

    諾曼承認他從未經手過這麼小孩子的案例﹐令他吃驚的是﹐切斯這麼容易就找回了前世的記憶--用不著像他的老客戶那樣進行催眠引導。顯然﹐切斯的記憶很接近表面﹐稍稍鼓勵就出來了。

    薩拉靜靜地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突然﹐她從椅子上跳起來又坐下﹐擺著手臂脫口而出﹐說﹕“切斯手腕那個地方﹐被(子彈)射中的--就是長濕疹的地方﹗”

    她說得對。切斯描述的傷口處正是長著頑固皮疹的地方﹐他從嬰兒時期就有這個毛病了。他的右手腕一直有嚴重的濕疹。他不高興和累了的時候﹐就會搔手腕直到出血為止。我經常用繃帶把他的手腕纏起來﹐以免他搔出血。不包起來﹐切斯醒來床單就會有血跡。因為他的皮疹實在太嚴重﹐我帶他去看過好幾個醫生。但是過敏測試、控制飲食、涂藥膏和搽油劑都不能湊效。

    使我們驚奇而又安慰的是﹐想起他作為士兵的一生後﹐幾天內切斯右手腕的濕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再沒復發過。

    切斯對劇烈吵鬧聲的恐懼也不見了﹐煙火、爆炸、隆隆聲再也不會嚇著他。事實上﹐回溯前世之後不久﹐切斯開始對打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六歲生日時得到了第一面鼓。如今他成為一個認真的鼓手﹐每天都在屋子里弄得砰砰響。

 

5.1.2 薩拉(美國)

    當我們處理完切斯的經歷後﹐我們九歲的女兒薩拉問諾曼是否可以給她也做一個試驗。她向他透露﹐她一直在和自己害怕房子著火的極度恐懼作著鬥爭。

    薩拉對火的極度害怕令人難以理解。她現在承認﹐她對火的害怕由來已久﹐但我和史蒂夫一年前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那是一個晚上﹐薩拉在她好朋友埃米家過夜﹐姑娘們呆到很晚﹐一起看一部電視電影﹐有許多房子和建築物燃燒的鏡頭。看到這些畫面﹐薩拉被嚇得精神錯亂﹐埃米的媽媽不得不半夜送她回家﹐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薩拉在埃米家過夜很多次﹐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薩拉回到家時﹐眼睛已哭紅了。她邊哭邊告訴我們﹐當她看到電影中一個人被火燒死時﹐就控制不住自己﹐大哭起來。我們對薩拉的反應感到吃驚﹐問她以前是否有過這種事。她流著淚承認說﹐她非常怕火﹐特別是房子著火。她在床下準備了一個袋子﹐裡面裝了她最喜歡的巴比娃娃和一些衣服﹐以便情況緊急時趕快逃走。此舉更讓我們吃驚﹐因為這種謹慎完全不是我們自信而又獨立自主的薩拉的性格。這種恐懼從何而來﹖我摟著她直到她平靜下來。因情緒波折而精疲力盡﹐她終於睡著了。但接連幾天她仍然心有餘悸。儘管多次向她保證她很安全﹐甚至還查看了家裡每個房間的逃跑路線﹐她的害怕卻變得更加明顯。我們在餐廳的桌上點臘燭﹐她也會很緊張﹐堅持要我們吹滅。我們向她保證﹐如果家裡著火﹐我們會保護她的﹐但她卻不相信。

    諾曼同意試一試。還是坐在廚房裡的桌子旁﹐諾曼對薩拉說﹐“閉上你的眼睛﹐感受對火的害怕。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什麼。”

    薩拉兩手放在桌上﹐合上雙眼﹐集中注意力瞇眼看著﹐開始描述自己所見的影像。

    薩拉描述了一棟兩層樓的簡朴的木房子﹐形狀像“穀倉”﹐週圍是樹木和農田。房前有一條長滿草的車道。她看到自己是一個女孩﹐大約11或12歲(比她現在年齡大)。她說她大部份時間都在房子週圍幫媽媽幹活﹐有時也幫爸爸養動物。她沒有上學﹐因為“他們認為女孩子不需要教育。”她也看見一個弟弟﹐他無法幫著幹活﹐當她閉緊眼睛去仔細看時﹐她看到她的弟弟可能是有某種殘疾。

    直到此時﹐薩拉都是以一個觀察者的身份講述著她的故事﹐客觀報告她所看到的﹐自己沒有介入﹐也不帶情緒。這時﹐諾曼建議她“把回憶向前移動到你開始怕火的那個時候。”薩拉的角度改變了﹕她現在以那個小女孩的身份講話﹐用現在時態﹐完全沉浸在她所處困境的恐懼之中。

    “我突然醒來﹐聞到煙味﹐知道房子著火了。我被嚇壞了﹐非常驚慌﹐沒法思考。我跳下床﹐到處是煙火。我跑過大廳去找爸爸媽媽。大火吞沒了樓梯和扶手﹐小火苗從地板裂縫直往上竄。我的睡衣下擺著火了。我跑進爸爸媽媽房間﹐他們不在那裡﹐他們的兩張床也收拾過了。他們在哪裡﹖我一直跑著﹐直到被火逼到房間遠端的角落處不能再跑為止。我站在角落裡渾身發抖。他們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不把我救出去﹖”

    薩拉暫停了一會兒﹐緩過氣來。她仍然用手臂倚在桌上﹐眼睛閉著﹐面目扭曲﹐臉色蒼白。她在用自己整個的身心重溫那段痛苦的記憶﹕當被火焰和熱浪逼到屋角時﹐就像一隻被套住的小動物那樣﹐極度恐慌。

    她聲音中流露出的恐懼使我仿彿身臨其境﹐感到腎上腺素衝入全身﹐使心跳加速﹐把極度的不安傳遍全身。廚房的氣氛充滿危險。我被母親的本能所驅使﹐移身伸手去安慰薩拉。但另一個本能告訴我﹐不要打斷和破壞她的體驗的連續性和仿真效果。我看了諾曼一眼。他明白我的意思﹐點頭向我保證﹐薩拉不會有事﹐並示意我原地別動。薩拉在驚慌哭泣的同時﹐繼續著她的描述。

    “一根屋梁燃著大火﹐正好掉在我面前﹐把樓板鑿穿了一個洞。到處是火﹐無路可逃。啊﹐我呼吸時感到疼痛﹐知道死神即將來臨﹗”

    薩拉在廚房的桌子旁靜靜地坐了一會﹐頭埋在手裡。她的呼吸放慢了﹐臉也放松了。我發現我一直在屏住呼吸﹐這時也出了一口長氣。房間裡鎮定下來﹐一切歸于寂靜﹐只有冰箱的震顫聲。

    諾曼等了一會﹐然後柔聲地問薩拉﹐“你現在體驗到什麼﹖”

    “我感到我飄浮在樹梢上空﹐我覺得很輕﹐像空氣一樣。我猜想我已經死了﹐沒有任何痛苦的感覺。我放心了﹐都過去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諾曼問薩拉是否可以看見她下面的家裡人。

    “那是我的家﹐完全被火焰淹沒﹐屋頂沒有了。我可以看見我家裡的人在院子裡。弟弟坐在地上﹐爸爸緊緊抓住我媽媽﹐媽媽在哭﹐對著屋子揮動著雙臂。”

    在講到家裡人時﹐薩拉開始大哭起來。她說她知道了他們曾試過要救她﹐但被熱浪和火焰逼回去了。因為不能救出自己的女兒﹐他們心中在受著蹂躪。薩拉顯然被她全家的悲傷深深地感動了。她的眼睛仍然閉著﹐透過嗚咽﹐她說她明白了她的爸爸媽媽畢竟真的愛過她。她現在理解到﹐他們不可能有什麼方法能救她。知道真相後﹐她如釋重負。她承認把誤會帶到了今生﹐她原以為她父母沒有試過要把她從燃燒的房子中救出來。

    莎拉逐漸停止了嗚咽。諾曼和我靜靜地坐著﹐等著她擦眼睛﹐然後睜開看著我們。她抽了幾下鼻子﹐衝著我們微笑。驚慌和恐懼沒有了﹐她看起來很平靜。

    她承認自己去世時對父母滿懷憤怒﹐以為他們不喜歡她﹐因為他們沒有把她從燃燒的房子中救出來。她再一次說﹐由於誤會了當時發生的真實情況﹐又被突如其來的死亡恐怖搞糊塗了﹐她便把臨死前的憤怒、死前的想法帶到了今生今世。然後她解釋道﹐她現在對火的恐懼就是在提醒她﹐還有來自前世的某件事情沒有完成﹐需要解決。

    諾曼和我都很驚訝﹐我們不需要為薩拉作任何解釋。不用提示或解釋﹐她已經直觀地明白了前世死難前的恐懼和憤怒與今生害怕火的關係。諾曼說﹐許多記得前世的大人都不能這麼快地把前世和今生聯繫起來﹐而薩拉自己卻立即就做到了。

    幾天後﹐薩拉打開了她放在床下裝著玩具娃娃和衣服的包。從那天以後﹐儘管她擦火柴時還很小心﹐但對火的“不可理喻”的恐懼症已經消失了。

 

5.1.3 卡羅爾 • 鮑曼 (美國)

    諾曼醫生用一種簡易的放松程序開始了我的往世回歸。我斜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聽著舒緩的音樂。他引導我注重呼吸並有意地放松全身的每個部份。接著﹐諾曼帶我走過一段短暫的影像旅程﹐穿過靜謐的風光﹐抵達一處想象的、下行的台階。他暗示說﹐當我走到台階的最低一級時﹐我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在另一次人生之中了。

    模糊的影像馬上出現在我的腦海浬﹐是幾個月前我躺在病榻上見過的同一個虛弱男人的影像。諾曼引導說﹐“描述你的所見--讓影像變得更清晰。”當我緊跟諾曼的暗示時﹐圖畫從模糊不清的印象變成了清楚、彩色的全方位影像。有時畫面連續移動﹐就象電影一樣。有時畫面固定不動﹐因為我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那個場景的感覺上。

    隨著諾曼不斷地引導我﹐影像從那個垂死的男人轉到他的早期童年。“我看見自己是個嬰兒。我穿著一件袍子﹐坐在一張高腳椅上。我母親在喂我稀粥。我看見我的一家子圍著桌子吃東西﹐是我的父親和姐妹們。”

    在這裡看了幾分鐘後﹐我就不只是看著頭腦裡的電影﹔我成了故事的主角﹔捲入了一場豐富的知覺體驗。我能通過這個男人的眼睛去“看”﹐通過他的耳朵去“聽”﹐感受在他心頭涌動的愛﹐還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令人驚異的是﹐我能輕易地轉換自己的觀察角度﹐從旁觀者轉到我所見角色的內部--或者同時在兩個地方。我可以從自己的身體跳出來﹐從房間的任何一個角度觀看自己。在這種變更後的狀態中﹐我擁有超現實的全知全能。我有辦法得到這個男人知道的、理解的和記得的一切﹐外加從更廣闊的視角理解他生命的模式﹐甚至超越他自己之所知。我全神貫注于這些影像的同時﹐仍然知道自己在那個房間裡﹐躺在沙發上﹐還有諾曼。我聽得到我的電話鈴在後面響﹐但聽上去來自很遠的地方﹐一點兒也不重要。

    我腦海浬的情節向前發展﹐我看見自己是一個十歲的男孩。我在一間有拱形房頂和巨大窗戶的房間裡。一縷陽光從窗口落在屋中間的平臺式大鋼琴上。我身旁站著一位長者﹐他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這個和善的人是我愛戴的鋼琴老師。當我看著他﹐並想到我的家人和我的音樂時﹐溫暖充滿我的全身。我的生命是愛和音樂的融合體。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諾曼問道﹐打斷了我迷人的夢想。

    “已經決定要我到遠離家鄉的城里去學音樂。能去那裡是我的榮幸。”當看見我對家人以及音樂老師說再會時﹐我感覺胸口緊縮﹐淚水涌進了眼眶。

    我看見自己二、三十歲的樣子﹐站在一袈鋼琴的旁邊。那是一間方正的大房間﹐法國式門帶著厚重的門帘﹐穿戴整齊的人們擠了一屋。我站在鋼琴一旁﹐仰慕我的女士們圍成一圈﹐與我交談。當我看到另一幕時﹐我笑了﹕我兩臂各挽著一位打扮優雅的女士﹐從寬寬的鋪著地毯的樓梯上走下來。當我體面地穿梭于談天的人群中時﹐我以受人仰慕的表演者的自豪躊躇滿志。但這種自豪被悲傷和無法忍受的渴望暗中消磨。“我有一種被分裂的感覺。我享受著他們的讚美﹐但他們從未看見真的我。他們只能看到我的天才﹐看不到我。”當我渴望那種家裡才有的照料和撫愛時﹐我感到肚裡空空。“我有很多朋友﹐”我接著說﹐“他們喜歡我演奏的音樂﹐但沒有一個人真地深深地愛著我。”

    然後﹐我回到這個男人的臨終之時。咳嗽、呼吸艱難、疲憊不堪 -- 和幾個月前我自己生病時看見的一模一樣。一個女的﹐感覺是我妹妹﹐坐在我的床邊﹐鐘愛地提供我的所需。當我回想去年冬天我患的病時﹐我能從我的身體上感受到他的虛竭和他肺部的疼痛。在這時﹐諾曼覺得是個機會﹐便問道﹐“你得病的感情上的原因是什麼﹖你需要什麼﹖”我不加思索地答道﹐“這是我能得到所需的關注的唯一方法。我的生活失去了平衡。”

    就在我仍處於催眠態中時﹐諾曼幫助我明白了﹐作為音樂家﹐他可以通過他的音樂表達他的創造力﹐可他缺乏作為一個完整的、和諧的人所需的親情關係。他惹人注目的才華象屏幕﹐使得人們幾乎不可能看到一個真實的人或是和他親近。他的病是他需要愛和關懷的一種極端表現。

    接著﹐諾曼引導我經歷這個人的死亡過程。我能看見臨終時妹妹坐在他的床邊。我在房間裡象旁觀者一樣觀看這個場面。我看到﹐當他拋下那具枯竭的病軀而去時﹐他憔悴的面容如釋重負。我感到自己是那人離體的靈魂﹐飄浮在人群之上﹐觀看著下面悲傷的人們﹐目睹了自己的葬禮。我被那些在我去世時給我榮譽的成群結隊的朋友所感動。突然﹐我的眼光推近到哀悼者中的妹妹身上﹐她拿著一張手帕摀著臉哭。我為她難過。我想要她知道我不再受苦了﹐我感謝她對我充滿愛意的關懷。

    那個男人生命的影像淡出了。不做歇息﹐諾曼暗示我進入另一次人生。馬上﹐我看到一個小女孩的影像﹐十一、二歲左右﹐在一架大鋼琴面前為不多的觀眾彈奏著。她穿著藍灰色的衣裙﹐白襪子﹐齊肩的頭髮上有一個松軟的白蝴蝶結。她在一個獨奏音樂會上演奏。我知道她的表演使她的父母和房間裡衣妝筆挺的觀眾感到滿足。諾曼的聲音飄進我的意識﹕“你正在經歷什麼﹖”

    “我在為這些人表演﹐以便他們能決定我是否應去上音樂學校。我知道我彈得很好。對我來說很容易。已經決定了我要去繼續學習。上音樂學校是非常榮幸的。離開家庭使我傷心--我要遠行了﹐我會想念他們。但是我對我的學習、我的音樂充滿期待。

    “我看見我父親、母親和小弟在一個火車站上。所有東西都是暗褐色或黑灰色。我父親俯下身來親吻我﹐我母親在哭﹐我小弟顯得悵然若失。我隨身帶著一個方形的褐色衣箱。”

    “你在哪裡﹖你要到哪裡去﹖”

    “我要離開波蘭到維也納學習。”這個信息跳進我的頭腦裡﹐使我吃驚。

    接著我看見自己十八、九歲的樣子﹐走過一棟建築的走廊。房頂很高﹐掛著燈﹐門上是玻璃窗。“這是我學習音樂的地方。在這裡我有許多朋友﹐我很快活。現在這是我的家。”

    影像推進到下一個場景﹐與此同時我的心情變了--我的快樂化作恐懼。”我看見自己在一間狹小的公寓裡 -- 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的樣子﹐有兩個小孩子。一台大鋼琴佔據了房間的一角。門開了﹐一個戴著貝蕾帽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我知道他是我的丈夫。他看上去很焦急。“太晚了”這句話出現在我的腦海浬﹐我知道他告訴我的事與我們是猶太人有關。我丈夫作為一名大學教師﹐公開說他反對德國政策。從他眼裡的恐懼我知道我們有麻煩了。我不想看下面發生的事情。”

    諾曼說﹐“繼續下去。”

    “我看見我的兩個孩子﹐兩歲的女孩和六歲的男孩。我緊緊地拉住他們的手﹐和許多人一起站在鵝卵石大街上。我穿著一件栗色的外套。我們的身後是一堵高高的石牆。我丈夫不見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德國人把我們圍起來。我為自己和孩子們感到害怕。“

    當我把看到的情景告訴諾曼時﹐我開始哭了起來。悲傷的浪濤向我席卷過來。隨著我處境的惡化﹐我冷得發抖。”

    我們在一列火車旁。士兵和狗 -- 德國牧羊犬。我一手把小女兒抱在一邊﹐我兒子緊緊拽住我另一隻手。大喊大叫﹐一片混亂﹐一排排的人。沒人知道到底在幹什麼。

    我感到影像顯現的一切事情的後面正在發生著可怕的事情。我開始呻吟、哭喊。然而諾曼輕輕地催促我說﹐“繼續下去。”我躺在沙發上哭得更傷心了﹐說不出話來。我的身體被恐懼攝住了﹐我拒絕接著看下去。等我哭了很長一段時間﹐諾曼又一次催我繼續。

    “我在集中營裡。所有的東西都是灰的。我麻木地到處走著。我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我的孩子和丈夫怎樣了。我的家沒了﹐我的音樂沒了。我感到精神死了。我不想活下去。然後我浮起來。我向下看著有水泥牆的冰冷的房間。我看見自己躺在一堆扭曲的屍體中﹐我已被瓦斯毒死了。”

    諾曼看到我已經夠了﹐就暗示我回到現實﹐記住所經歷的一切﹐結束了這個療程。他確信我已完全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並且已經平靜下來後﹐我們簡短地交談了幾句。然後他就走了。

    我在沙發上躺了幾分鐘﹐幾乎不能思考﹐完全被情緒波動和哭泣耗盡了力氣。我被這些記憶感動得難以形容﹐特別是那個和家人一起死于大屠殺的女子。現在我知道了﹐我的一生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女子的悲傷的陰影中。不再想它了﹐讓我如釋重負。我感到更輕鬆了﹐也更清楚了。

    我所相信的輪迴和靈魂的連續﹐大學生時代我那些思想崇高的想法﹐正成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份。這種證實讓我感到更明智、更快樂。

    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到幾個月中﹐當我洗碗碟、疊衣服、或開車帶孩子們到鎮上時﹐往世的影像飄過我的腦海。新的認識一瞬間出現﹐加強了我對自己所見到的生生世世如何與今生今世相聯的理解。

    由於我新的理解﹐早期童年的畫面和感覺開始更有意義了﹕我對音樂和鋼琴的熱愛、我對大屠殺帶著恐怖感的著迷、我的肺病症狀。一個小時候的游戲呈現出新的意義﹕我和我的朋友經常蜷縮在地下室的樓梯下面假裝在躲納粹﹐拿著好幾罐食物以免挨餓--的確是一個奇怪的孩子玩的游戲。現在回想起來﹐關係是明顯的。

    最後我明白了童年時期另一起神秘事件。打我很小的時候起﹐我就重複夢見一個女子﹕中長的褐色頭髮、穿著栗色外套、戴著一頂黑帽子、背著一個肩包、走在後面是石頭牆的林蔭道上。影像是明亮而清晰的﹐非常鮮明﹐令我無法忘懷。記得作為一個小女孩﹐我想長大後要和她一樣。我在重複的夢境中看到的這個女子﹐就是我在催眠回歸中大屠殺時代看到的同一個人。做催眠回歸以前﹐我不明白夢中的影像意味著什麼﹔做過催眠回歸後﹐我就不再做這個夢了。

    童年時代的另一件事現在也變得清楚了。三、四歲大的時候﹐我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玩。我母親走進房來﹐在唱機上放了一張古典鋼琴曲唱片。突然間﹐我忘了我的玩具﹔我在音樂聲中突然站起來。我知道這音樂﹗我能率先哼出全部音符﹐旋律﹐和轉位和聲。我坐下來傾聽﹐完全沉浸在快樂中﹐我開始哭了起來。我感覺自己和整個房間在變大﹐我在擴張﹐和週圍的所有東西融合在一起。我知道﹐ 在那一刻我不僅僅是一個身體。

    幾年後回想起來﹐借助于催眠回歸中得到的新認識﹐現在我明白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我母親放進留聲機的鋼琴音樂一定是我在過去某一世中表演過無數次的作品。

    冬天來了又去了。令我大為高興的是﹐在最冷的幾個月中我保持了健康﹐這是多年以來的第一次。三月的一個晚上﹐孩子們都睡了。我和史蒂夫躡手躡腳地去到一個斜坡滑雪橇﹐我們飛滑下山﹐一圈一圈地轉﹐一路上大笑著﹐尖叫著。急著要再來一次﹐我跑回山頂﹐深深地呼吸著寒冷的空氣。突然間﹐我記起了以前的冬天﹐那時我是那麼虛弱﹐幾乎無法呼吸。此時此刻﹐我知道我真的痊癒了。

    為什麼我給治癒了﹖每次人生我都死于肺部的損傷﹕作為那個男子﹐我死于肺病﹔作為那個女子﹐我死于瓦斯對肺部的傷害。不知何故導致上兩次死亡的損傷一直存在於我的肺裡﹐只要它們還處於不被意識的狀態﹐他們就會繼續影響我。但是借助催眠回歸再體驗這些死亡﹐把他們變成有意識的知覺﹐把痛苦哭出來﹐創傷被釋放了。我又能呼吸了。

    我的問題﹐“輪迴對我的生命來說意味著什麼﹖”﹐終於得到了回答。答案是直接而現實的﹕對過去生生世世的再次體驗﹐解除了往世的一切對今世的控制﹐並在今世給我一個新的開始。我對朋友們、陌生人、親戚 -- 所有願聽我講的人們講述我做的回歸和我的往世生活。被我的精彩故事所帶動﹐我的十多個朋友都想和諾曼嘗試往世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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